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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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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章

一頓簡餐的工夫,路上行人已經多了不少。

穿著黑色禮服的老者略顯不耐地推開面前推銷游泳健身的機器人,擡頭再往前看去,卻見方才還在人群中穿梭的徐徒然,一晃就不見了蹤影。

他內心暗罵一聲,又往前走了幾步,擡高帽檐四下搜索,終於再次捕捉到那抹穿著亮橙色運動服的身影——只見她步履匆匆,正拐進一旁的小巷。

老者忙舉著拐杖追了過去,在走到小巷口時,面上卻顯出幾分遲疑。

這小巷狹窄幽深,充斥著潮濕的氣息。地上不知為何,有大片的水跡,還散發著寒氣。朝裏一眼望去,空無一人。

但看這結構,裏面應也沒什麽可以躲人的地方……

老者眼中浮出懷疑,卻還是試探地往裏面走了幾步,手中持著拐杖,一派戒備。

忽聽“啪”的一聲,有什麽東西滴進了領子裏。激起一片涼意。

他不解地伸手摸了摸脖子,後知後覺地擡頭,終於和頭頂的人對上了視線。

只見一個頭發花白,穿著亮眼運動服的老阿姨,正蹲在他頭頂一塊突出的外置設備上,一手捂著嘴,眼淚正啪嗒啪嗒往下掉。

老者:……

老實說,乍一眼看到,還挺嚇人的其實。

他瞟了眼對方的口袋,默了一下,握著拐杖的手微微用力,面上卻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:

“請你冷靜,不要害怕。我不是什麽壞人……”

那老阿姨維持著蹲在外置設備上姿勢,捂著嘴的手逐漸松開。她擡手擦了下眼睛,嘴裏咕噥了一句什麽。

她抽抽噎噎的,聲音有些含糊。因此老者反應了一會兒才終於搞清,她說的是,“聽你鬼扯”。

他神情頓時一變,用力握緊手中拐杖,瞳孔微微擴張,顯出貓眼一般的形狀,忽見上方的大姨手指輕輕一動——

周邊的環境瞬間起了微妙的變化,令他本能地瑟縮了一下。眼睛一閉一睜,瞳仁又恢覆了原來的模樣。

因為身體的束縛,他一時無法確定那變化的具體所在,只下意識往後退去,想要與這家夥拉開距離。沒想剛退幾步,腳下忽然一滑。

!!!

他震驚地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腳下的冰面,待要穩住身體,已然來不及,整個人都重重往後摔去,哐地倒在地上。

“……唔,痛……”老者徒勞地掙紮了一下,艱難瞪大了眼睛,又見對方手指一動,一層冰霜宛如活物般順著地面蔓延開,將他衣服牢牢粘在了地上。

一動都動不了了。

老頭洩氣地閉了閉眼,再次往前看去,正見那老阿姨一面摸著眼淚,一面緩緩站起身來。

他終於明白,那老太婆是怎麽爬上那麽高的外置設備的了——

只見對方直起身體,直接一腳踏出。隨著她的動作,冰霜堆成的樓梯自發自動地凝結成形,將她一路送到地面。

然後在轉息之間,又盡數融化,化為撲啦啦的雪水,覆滿地面。

那些帶著寒氣的水痕,正是因此而來。

……這是,天災屬性?

失策了。還以為是個普通能力者……話說回來,為什麽她也能在這裏動用能力?

老者不動聲色地想著,心中掠過幾絲懊悔,很快又掩下了眼底的震驚。

“朋友,你反應過度了。”他很好地控制住表情,試圖和對方講道理,“我真的不是壞人。”

“少來。”徐徒然哭得肝腸寸斷,說得毫不客氣,“不是壞人你一路從餐廳跟我到現在?”

而且早在餐廳時,她就感受到了危機預感的提示——不過當時人太多,她搞不清具體來源。離開餐廳後又等了一陣,直到這家夥追出來,才真正確定情況。

不僅如此,這家夥引起的危機預感警報還特別響。起碼遠比昨天她面對那個小保安時響得來勁。要說這家夥沒點身份,徐徒然是肯定不信的。

為了誘捕這家夥,她可以說是下了大血本。先是以“絕對王權”圈定小巷為國土,又用規則增加了“七號冰”的強度並控制個人情緒起伏,順便隔絕外部視線。之後又用七號冰堆疊樓梯,躲到上方,嚴陣以待……

雖然盡力控制了情緒變化,但使用技能帶來的副作用依然很明顯。徐徒然哭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,索性便不說了,直接蹲下身,在老者的身上掏摸起來。

沒摸幾下,順利掏出了一張身份卡。徐徒然瞟了眼上面的名字,卻是瞬間一怔。

“餓餓……飯飯?”

餓餓飯飯。

徐徒然對這ID有印象。

多組聯機游戲時遇到的新玩家。往好的方面說,是個堅持自我,不屑合作的孤高野馬,往壞的方面說……

嗯,其實徐徒然曾經懷疑過他不是人。

而現在,嘶,怎麽說呢……看著倒真像是個人,就是和她想象得差得有點遠……

她看看身份卡,又看看癱在地上的老頭,不太相信地又確認一遍:“餓餓飯飯?”

那老頭“嗯”了一聲,沒好氣地擡眸:“有事?”

徐徒然淚眼朦朧地瞥她一眼,指了指自己:“自我介紹一下,張白雪。我們游戲裏見過的。”

老頭:“……”

他唇邊的八字胡都翹了起來,不過很快,目光就轉為了然:

“這不是你的本來面目吧。張白雪也是假名?”

徐徒然靠著墻壁,盡可能平靜地反問:“你呢?這是你的真實樣子嗎?”

“當然不是。”老者輕哼一聲,看似對自己外形還挺不滿的,“我是自薦要去體檢游戲的。找的那人本來不想帶我,說不能坑小姑娘。我只好騙他說我是老頭。”

還是身患絕癥的那種。

因為身患絕癥,所以想要給自己挑一個合心意的死法。而作為一個熱愛游戲的老年人,他自願加入這場以生命為豪賭的游戲,想要為自己的人生畫上一個轟轟烈烈的句點。

——這是他用來說服那人的說辭。為了增加說服力,還動用了一些能力。好不容易,總算是哄得對方將安裝包轉給了自己一份,讓自己也擁有了游戲資格。

徐徒然聽得嘆為觀止,伸手一抹淚水:“他還真信了啊。”

老者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身體,四平八穩地躺在地上:“他要不信,我至於變成這副德性嗎?”

徐徒然:“……”

如此看來,自己會被設定成老阿姨還真不是被故意針對……說起來,食月也曾說過,他在這兒的外表和現實出入很大。

難道和她之前猜的一樣,就是依據他人心中的印象來構建形象?這也太不友好了。

徐徒然暗嘆口氣,好不容易控制住洶湧的淚水,不出意外地感到自己又有些犯困了。她再次打量起躺在地上的餓餓飯飯,吸了吸鼻子,懶懶開口:

“也就是說,你是故意想進這個域的?你哪個組織的?目的是什麽?”

“不懂你說什麽。”餓餓飯飯語氣冷靜,“我只是好奇,想看看那游戲有什麽花頭而已。”

徐徒然:“那你剛才追我幹什麽?”

餓餓飯飯:“看你有眼緣,不行嗎?”

徐徒然冷笑一聲,將對方的身份卡揣進口袋:

“行,那你就繼續在這兒躺著吧。這東西歸我了。”

餓餓飯飯:“……”

“誒,你等等!你等——”見徐徒然當真開始往外走去,他臉色微變,驀地提高音量,“行了我說實話!我是獨立能力者!沒有組織!因為想調查這次事件,所以進來,可以了嗎?”

徐徒然掩著嘴打了個呵欠,又轉了回來:“還有呢。剛才追我的原因?”

餓餓飯飯:“……”

“我……我感應到你口袋裏有可憎物,懷疑你也是能力者,所以才跟過來。”老頭翹著八字胡,說得煞有介事。

然而——“謊言。”

徐徒然面無表情地盯著他,毫不客氣道:“別裝。我知道你對我不懷好意。”

她的危機預感曾經因為他而響過。這就是最有力的證據。

老頭:“……”

真夠了……這家夥是有野獸傾向嗎?怎麽這麽難應付。

他閉了閉眼,無奈道:“行吧。我承認。我剛才其實是想搶……拿走你口袋裏的東西。我覺得它說不定會有用。”

這倒說得過去。

徐徒然微微抿唇,勉強算是接納了這個說法。

她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番,將他的那張身份卡又拿出來,塞回對方口袋:“好了,還你。給你個忠告,這上面的點數少動,也別去充。”

她直覺覺得和這家夥合不太來,轉身就想離開。沒走幾步,又被那老頭叫住:

“等一下,你不會就想把我一個人放在這兒吧?”

……?

徐徒然轉身,微微挑眉:“你身上那些冰已經化了。難不成還要我扶你嗎?”

老者:“……”

“問題是我腰閃了啊!腰!腰!”他忍無可忍地叫起來,“你好歹得負點責吧?”

……啊?

徐徒然楞了一下,下意識地往巷子外面看了看——因為之前已經“下令”阻隔視線,所以此時外面行人來來往往,根本就沒註意到裏面的動靜。

“……”徐徒然的良心掙紮了一下。主要是她現在實在太困了,又著實信不過這家夥,不想和他多接觸。

她想了想,道,“我離開後,路人肯定會註意到你。你可以讓他們……”

“你拉倒吧。那些意識體能靠譜就怪……”老頭嫌棄地咕噥著,正準備離開的徐徒然停下腳步。

頓了幾秒,她又轉了回來。站在老頭邊上,居高臨下俯視著他。

她花白的發絲垂下些許,隨風微微飄蕩著,眼神冷靜而銳利。

“你剛才說,‘意識體’,是什麽意思?”她輕聲問道。

老頭:“……”

意識體。

簡單來說,就是從人的潛意識中提取出的形象,經過加工後便投放到這個世界的個體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,也可稱之為“模擬人格”。

半小時後,次城區全自動診所的某間病房內。被打了速愈針的老者生無可戀地癱在病床上,一面玩著投影小游戲,一面給旁邊的徐徒然懶洋洋地科普。

徐徒然趁著他方才就醫的工夫,好好打了個盹。這會兒精神還不錯,思維也還跟得上。

她警覺地與他保持著距離,坐在房間最角落。思索片刻,隱隱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:“也就是說,這個世界內的居民,實際是有四種群體構成。”

伴生物、能量體、意識體,和人類。

伴生物是除了域主外最危險的。擁有較好的思維能力,且對域主忠心耿耿;能量體沒有伴生物那麽強,同樣屬於域主一方,且必要時,會被域主直接操控。

至於這個意識體……

徐徒然面露沈吟:“聽你的意思,這種意識體,實際是來自人類的潛意識。那是不是說明,他們是不會被域主所控制的?”

這或許就能解釋,為什麽大部分路人都無法喚醒她的危險預知——因為他們並非明確屬於域主一方,也不會共享域主的好惡與敵意。

“簡單來說,是這樣。”老頭幽幽道,“反正就是被拎出來充當NPC的就對了。”

被提取出的意識體,擁有基本的行為邏輯與思維能力,能夠自主行動與生活,又不至於聰明到能影響整個新生城的運作,可以說是充當NPC的絕佳素材。

一個人的潛意識,就是一個龐大的素材庫。更別提這個域主已經拉進了那麽多無辜的人類……

每個人的潛意識裏提取一些,就足夠填滿一座城了。

“居然還能這樣。”徐徒然蹙眉,“難怪。這個域裏居然有這麽多居民……”

她對餓餓飯飯的話,實際還是有些懷疑。雖然她這邊的體驗確實和他的話對得上,而且這個域主之前就展示出了讀取和影響人類意識的能力,但創造大量模擬人格什麽,還是有些匪夷所思了。

輝級的永晝,居然能做到這種地步嗎?

“輝級?”聽了她的疑問,老頭卻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下,“誰告訴你,這域主只有輝級的?”

“……只有?”徐徒然楞了一下,難掩訝異地瞪大眼,“難道說,這個域主……”

“是辰級。”老頭平靜地接口,“辰級的永晝,其能力影響的範圍已不僅是情緒和心理這麽簡單了。夢境與意識,虛擬與現實……都是它可以玩弄的對象。”

不過目前看來,這家夥應該才升辰級不久,根基還不太穩。

如果要把它拿下的話,得抓緊才行……

老者眸光微沈,眼中隱隱掠過幾分焦急。

另一邊,徐徒然蹙眉坐在椅子上,面上亦露出幾分思索。

“誒,那什麽……”她開口正想要問些什麽,房門忽然被敲響。緊跟著,一個小小的機器人舉著一塊托盤開了進來。

托盤上是兩粒藥片,以及□□。治療的費用早在徐徒然帶著老者進入醫院時就付過了——用的是老者自己的錢。

除此之外,托盤上還有一張電子傳單。上面是更換內臟的gg與價目表,反面則是“創神教”的教義。就在老者將藥片拿起的瞬間,那機器人嗶嗶地響了起來:

“您好,請問您現在有時間嗎?方便的話,我想和您談談我們萬能的主,代表著至純靈魂的創神大人……”

“沒空,滾。”老者含住藥片,自顧自地閉上眼睛。

面對他糟糕的態度,機器人也沒有任何表態,只輕聲說了句“打擾了”,往後退兩步,又轉著小輪子轉向了徐徒然這邊。

“您好,請問您現在有時間嗎?方便的話,我想和您談談我們萬能的主……”

“呃,不用麻煩了。”徐徒然眼疾手快,一把拿過了托盤上的電子傳單,“我看看這個就好了。”

“好的。願您盡快擺脫汙濁的束縛。”

機器人說完,一搖一擺地離開了房間,臨走時還沒忘替他倆關上門。

徐徒然看了眼手裏不住變換畫面的電子傳單,小心放在了旁邊:“剛才那機器人,也是意識體嗎?”

她沒從對方身上感覺到惡意。

老者懶懶地嗯了一聲,閉起眼睛:“這藥酸酸甜甜,還挺好吃的。”

徐徒然:“……”

“這樣看起來,這個域內,意識體才是占比最高的。”她自顧自地思索著,“如果能想辦法將這個群體拉攏過來……”

“不可能。”老者眼也不睜道。

徐徒然一怔:“為什麽不可能。”

“意識體和真正的人類不同。他們基本都有著各種各樣的先天缺陷。愚笨、偏執、暴躁、自私、沒有同理心……想要和他們講道理是不行,除非能拿出足夠的利益或威懾。”

老者幽幽道:“你以為為什麽那域主要將意識體都做成機器人或者半機械人?不過是借個賽博朋克的殼子,好去掩蓋這些意識體先天的不足罷了。”

所以他之前閃了腰後非要徐徒然帶去治療。他實在信不過那些殘次品。

相對乖順的意識體,會被投放在次城區。而這裏也是受伴生物管控最嚴的地方,還有“創神教”的日夜熏陶,想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偷人,難上加難。

“那什麽‘邊緣城區’,我估計管理會相對弱一些。”老者動著胡子,繼續打起投影小游戲,“畢竟那域主根基……嗯。總之那邊應該更適合鉆空子。但如果我是域主,我肯定會把意識體中最差勁最惡劣的那些,都投放到邊緣城區,再安排一些能量體,適當管控的同時暗中拱火挑事,增大那邊的生存難度。”

別說他們現在次城區,很難去到邊緣區。就是過去了,能不能控住那些意識體,都是兩說。

“這樣啊……”徐徒然若有所思,忽地看向老者,“你永晝等級應該也挺高的吧?是輝級嗎?”

“我是……?”那老者驀地一頓,警覺地看了眼徐徒然,不說話了。

“別緊張嘛,我就好奇問問。”徐徒然看似好脾氣地笑笑,低頭研究起手上那張電子傳單。

“說起來,我之前曾遇到過一個人。”頓了幾秒,她再次開口,“也是在一個域裏。那個域中同樣有不屬於人類,也不屬於域主的第三方勢力,他憑借秩序傾向的能力,將這些勢力強行收為己用。”

“……哦?”那老者動作一停,頗感興趣地擡起頭,“那他的技能可以啊,挺實用的。”

“嗯,我也這麽覺得。”徐徒然喃喃著,飛快地思索起是否能用“絕對王權”達到同樣的效果。

那老者似乎來了興致,追問道:“他後來做了什麽?組建了一支軍團嗎?”

“差不多吧。”徐徒然匆匆回憶一下,隨意點了點頭,“我其實沒太關註。”

老者:“?”

“那家夥後來被打爆了。”徐徒然謙遜地隱去了自己的名字,“據說是拼戰力輸給了一個燭級的阿姨。”

她覺得自己沒有說錯。從根本上來講,自己在與匠臨對陣時,確實是秩序燭級沒有錯。

老者:“……???”

“不會吧,世界上怎麽可能有那麽廢的人。像個傻逼。”默了幾秒,他毫不客氣地對徐徒然敘述的主角做出評價,艱難地挪了挪身體,繼續打起了游戲。

另一邊。

邊緣城區。

傑森緊緊捂著包裏的東西,快步走過人跡罕至的小道,鬼鬼祟祟地回到家門口,四下張望一番後,飛快地開門進去。

房間內,電子燭光幽幽。所有的窗簾都拉得緊緊的,更顯出一種迷離詭異的氣氛。

傑森深吸口氣,小心翼翼地往房間內走了幾步,以一種敬畏又緊張的聲音小心喊道:

“全知神?全知神你還在嗎?你要的東西我帶來了,全知神……”

話音剛落,忽聽“啪”的一聲,頭頂照明燈乍然亮起,紅色的鋼筆浮在空中,由遠及近。

【汝喚錯了吾之尊名。】

它在空中緩緩寫道,【若下次再犯,吾不會回應。】

“是是,對不起!尊貴的全知之神!我下次註意,一定註意。”

傑森不太熟練地跪在地上,暗自懊惱著沒有將寫有神明尊名的小抄帶在身上——他記性其實不太好。那麽長一串,實在記不住。

好在這位神明足夠包容……他感動地想著,小心翼翼地捂在懷裏的包打開,拿出一些東西,雙手托舉著,呈給神明。

此時距離這只神奇的鋼筆出現在他眼前,已經過了一天*。因為這位神明的指點,他在今天的工作中猶如神助,不僅解決了大量積壓的困難,還難得得到了上司的賞識……

不,不是猶如神助。他就是得到了神明的幫助!

所以,他必須付出足夠的回報!必須將這位神明,繼續留在眼前,必須獲得更多的眷顧……

哪怕為此犧牲些什麽,也是不要緊的。雖然要購買這些東西著實費了番工夫,但只要能取悅神明,他甘之如飴!

懷著激動的心情,傑森舉高了上托的雙手。

而那位全知之……全知之神,在看清他手中的東西後,卻陷入了詭異的沈默。

【這是什麽?】它默了幾秒,在空中寫道。

傑森倉皇地擡起頭來,認真道:“這是奉獻給您的祭品啊?”

筆仙之筆:……?

它在空中歪來歪去,不住換著角度打量著這個散發出濃濃機油味的東西,強忍住在空中大寫一個“?”的沖動。

【汝搞錯了。】又是一陣短暫的沈默,它轉身克制地在空中書寫道,【這不是吾所需的祭品。】

【汝應用新鮮的血肉來祭祀吾。懂?】

傑森:“……”

“可是大神啊。”他仰著腦袋,認認真真反駁,“血肉是汙濁的。機械才是完美的。”

筆仙之筆:……

放屁。你是神我是神?你懂還是我懂?

筆仙之筆不樂意了。雖說這只是一個形式,現在的它也沒法吃……但你拿個鐵皮玩意兒過來糊弄算個什麽事?

【吾只需新鮮的。】筆仙之筆懶得和他廢話了,【在汝帶來合適的祭品之前,吾不會再回答汝任何問題。】

寫完,很有大神範兒的往上蹭地一飛,藏到了天花板的某個犄角旮旯裏,打算先這麽釣著了。

剩下傑森一人,在屋內茫然無措。

不知過了多久,才聽他的聲音,再次小心翼翼地響起:

“那什麽,全知神?你要新鮮的血肉,這地方實在是不好找啊……你、您,要不湊合下?人工合成肉可以嗎?”

筆仙之筆:“……”

【隨你。】它頗為暴躁地在空中寫了一句,又迅速躲回了天花板的角落。聽著傑森開門往外沖的聲音,沒好氣地吐出一個墨水泡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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